青崖放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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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决然第八

*ooc

*捅刀子注意了,这章真的虐,自己写得都气成河豚。






一听到他的声音,温苑一下子爬起来,拖着两条汹涌的眼泪朝他奔来,重新挂到他腿上。路人嚷道:“这又是谁啊,娘呢?娘在哪里,到底谁是爹啊?”

也不怪他们不知道魏无羡是坤泽,毕竟表面上他和江家决裂,可是江枫眠给他的那只银铃还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

魏无羡这时挥手道:“都散了散了!”

见没戏看了,闲人们这才慢吞吞地散了。魏无羡回头,微微一笑,道:“这么巧。蓝湛,你怎么在这儿?”

蓝忘机颔首道:“夜猎。路过。”

听他语气与往常无异,并无嫌恶厌憎、势不两立之意,魏无羡忽然觉得心头一松。

顿了顿,蓝忘机又缓缓道:“……这孩子?”

魏无羡看着他,道:“我生的。”

蓝忘机的眉尖抽了抽,魏无羡哈哈道:“当然是玩笑。别人家的,我带出来玩儿的。你刚才做什么了?怎么把他弄哭了?”你自己儿子的还在睡觉呢。

蓝忘机淡声道:“我什么也没做。”

温苑抱着魏无羡的腿,还在抽抽搭搭。魏无羡懂了。蓝忘机那张脸虽然好看,但这么小的孩子,大多还不能分辨美丑,只看得出这个人一点都不和蔼,冷冰冰的很严厉,被这一脸苦大仇深吓到,难免害怕。

不知道他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怕他。

魏无羡想着,把温苑托起来颠来倒去地逗了一阵,哄了几句,忽然见路旁一个货郎担还龇牙朝这边看得乐,便指着他担子里花花绿绿的那些玩意儿,问道:“阿苑,看这边,好不好看?”

温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吸了吸鼻子,道:“……好看。”

魏无羡又道:“香不香?”

温苑道:“香。”

担货郎连忙道:“又好看又香,公子买一个吧。”

魏无羡道:“想不想要?”

温苑以为他要给自己买,害羞地道:“……想。”

魏无羡道:“哈哈,走吧。”

温苑如遭重击,眼里又涌上了泪花。

蓝忘机冷眼旁观,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为何不给他买。”

魏无羡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给他买?”

蓝忘机道:“你问他想不想要,难道不是要给他买。”

魏无羡道:“问是问,买是买,为什么问了就一定会买?”就像我和你,上床归上床,生孩子归生孩子,你还不是一样讨厌我,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如此反问,蓝忘机竟无言以对,瞪了他好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到温苑身上去。温苑被他盯着,又开始打哆嗦。

须臾,蓝忘机对温苑道:“你……想要哪个。”

温苑还没回过神来,蓝忘机又指了指那名货郎担框里的东西,道:“这里面的,你想要哪个。”

温苑惊恐地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之后,温苑脸色红红的,不停地摸兜,兜里装满了蓝忘机给他买的那一堆小玩意儿,也不哭了。见他终于止住眼泪,蓝忘机似乎松了一口气,谁知,温苑红着小脸,默默地蹭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蓝忘机低头:“……”

魏无羡狂笑道:“哈哈哈哈哈!蓝湛,恭喜你,他喜欢你了!他喜欢谁就抱谁的腿,这下他绝对不会撒手的。”

想不到蓝湛这个“披麻戴孝”的人还挺会哄孩子……

蓝忘机走了两步。果然,温苑牢牢地攀着他的腿,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道:“我看你也先别去夜猎了,这样,咱们先去吃个饭怎么样?”

蓝忘机抬眼看他,语气无波无澜地道:“吃饭?”

魏无羡道:“是啊吃饭,别这么冷淡嘛,好不容易你来夷陵还这么巧给我碰上了,我们叙叙旧,来来来,我请客。”  

魏无羡半拖半拉,加上温苑一直挂在蓝忘机腿上,就这么把他拖进了一间酒楼。

魏无羡道:“点菜啊。”

蓝忘机被他按到席子上,扫了一眼菜牌,少顷,道:“你点。”

魏无羡道:“我请你吃饭,当然是你点。来来来,爱吃什么点什么,不要客气。我跟你说,我有钱,不要担心。”

蓝忘机也不是惯于推辞来推辞去的人,思忖片刻便点了。魏无羡听他不咸不淡地报出几个菜名,笑道:“你可以啊蓝湛,我以为你们姑苏人都是不吃辣的。你口味还挺重。喝不喝酒?”

蓝忘机摇头,魏无羡笑了笑,听不出笑声算不算有些冷:“出门在外还这么守规矩,不愧是含光君。那我就不要你的份了。”

温苑坐在蓝忘机腿边,把兜里的小木刀、小木剑、泥巴人、草织蝴蝶等等小玩意儿排排放在席子上,爱不释手地清点。魏无羡看他黏在蓝忘机身旁蹭来蹭去,弄得蓝忘机喝个茶都不方便,吹了声口哨,道:“阿苑,过来。”

温苑看了看前天才把他埋在土里当萝卜种的魏无羡,再看看刚刚给了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儿的蓝忘机,屁股没挪,面上诚实却地写了两个大字:“不要”。

魏无羡道:“过来。你坐那里碍着人家。”

蓝忘机则道:“无事。让他坐。”

温苑高兴地又抱住了他的腿。这次是大腿。魏无羡笑道:“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岂有此理,给你买个小玩意儿就死心塌地了,以后让他养着你吧。”

蓝忘机闻言蹙了蹙眉,低头看温苑。

温苑却知道魏无羡只是吓唬他,掰着眼皮吐舌头。

魏无羡就只好笑着瞪他一眼。

蓝忘机这才收回视线。

他们不知道,不久之后,这个孩子还真的是蓝忘机带回蓝家养育教导。

但这都是后话了。

很快菜和酒都上来了,红红火火的一桌,只有一碗白色的,是蓝忘机单独给温苑点的甜羹。魏无羡敲碗道:“阿苑,别玩儿了,过来吃。你的新爹给你点的,好东西。”回去的时候给儿子也买一碗好了……

温苑低着头,拿着两只蝴蝶,嘟嘟哝哝,一会儿装成左边那只说“你好吗?”,一会儿装成右边那只说“我很好,你呢?”,一个人分饰两只蝴蝶,玩儿得不亦乐乎,魏无羡叫了好几声,他才端起碗,拿着一只小勺子坐在蓝忘机身边舀甜羹吃。

之前温苑在岐山的拘禁地,后来又转到乱葬岗,夷陵地方小,有时候也只不过温情看两个孩子长身体就买几条鱼做汤给他们补身体,零嘴是很少的,是以这碗甜羹对他而言已算是新奇的美食,吃了两口便停不下来,但是还知道巴巴地把碗递给魏无羡,献宝一样地道:“……羡哥哥……哥哥吃。”

魏无羡道:“嗯,不错,还知道孝敬我。”

他低头看着温苑,嘴角勾起一个堪称柔软的弧度,不知道他儿子以后会不会这么孝敬他……肯定是会的吧。

蓝忘机看到那抹笑意,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淡淡地道:“食不言。”

为了让温苑听懂,他又用直白的语言说了一遍:“吃饭不要说话。”

温苑连忙点头,埋头吃羹,不讲话了。魏无羡又笑吟吟地仰头喝了一杯,将酒盏拿在手里把玩,道:“你还真是……多少年都不带变一下样子的。哎,蓝湛,这次你来夷陵猎什么啊?这地方我熟,要不给你指指路?”

蓝忘机道:“不必。”

世家常有秘密任务不便与外人说道,因此魏无羡也不追问,道:“难得遇到个以前认识的熟人,还不躲我,这几个月真是憋死我了。最近外边有什么大事没有?”

熟人,呵,还真是熟到孩子都有了。

蓝忘机道:“何为大事。”

魏无羡道:“比如哪地出了个新家族,哪家扩建了仙府,哪几家结了个盟什么的。闲扯嘛,随便聊聊。”

他蜗居夷陵不出,很久没听过外界的新动向和消息了,这次拉蓝忘机来“叙旧”,也有探探风向的意思。

蓝忘机轻轻启唇,吐出两个字:“联姻。”

魏无羡玩儿着酒盏的手凝滞了一瞬,然后轻描淡写问道:“联姻?谁家和谁家?”

蓝忘机道:“兰陵金氏,云梦江氏。”

魏无羡几乎要拍案而起了:“我师……江姑娘和金子轩?”江澄怎么回事,当初虽然说是有商量师姐的婚事,可是这也太快了,金子轩现在那个抵死不会好好说话的样子,要把师姐嫁过去天天对着他那副一棍子打不出几句好听话的样子吗?

蓝忘机浅浅颔首。

魏无羡明白这件事情已经发生,泄了气似的:“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礼成?!”

蓝忘机道:“礼成之日,下个月。”

魏无羡的手微微发抖把酒杯送到嘴边,却没意识到它已经空了。心中忽然空落落的,不知是气愤、震惊、不快还是无奈。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心中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恨不得一泻千里,又无从泄起。毕竟师姐就是喜欢那个金孔雀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这么大的事,江澄也不想个办法告诉他。如果不是今天偶遇了蓝忘机,只怕会知道的更迟!

可再一想,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明面上,江澄已告知天下,众家现在都听信了他的说辞:魏无羡叛逃家族,这个人从此和云梦江氏无关。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能去喝这一杯喜酒。江澄不告诉他是对的,如果由江澄来告诉他,指不定他就一时冲动违背避世不出的誓言去参加婚宴了。

半晌,魏无羡才喃喃地道:“还是便宜金子轩这厮了。”

世人背后都说江厌离配不上金子轩,在他的眼里,却是金子轩配不上江厌离。

可偏偏江厌离就是喜欢金子轩。

虞夫人和金子轩的母亲金夫人从小便是好友,相互约定,若将来生出的孩子都是女儿,就让她们结为姐妹;都是儿子,就义结金兰;若一男一女,则一定要结为夫妻了。

两家女主人彼此关系亲厚,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这门亲事真是再登对不过了,几乎是天作之合。

在金子轩很小的时候,金夫人带着他来莲花坞作过几次客。金子轩从小就是个众星捧月的小子,眉心一点朱砂,生得雪嫩,人见人爱,加上出身高贵,聪明过人,一股子骄傲劲儿几乎与生俱来。魏无羡和江澄打小就都不喜欢跟他玩儿,江厌离却总是想拿东西喂给他吃。

因为江厌离对谁都很亲善,他们也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对。金子轩十四岁之后便不肯再随母亲来莲花坞了,他特别不喜欢人家将他的未婚妻拿出来说。再加上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瞎搞了一场,搅黄了亲事,江厌离就再没机会见他了。回莲花坞之后魏无羡向她道歉,江厌离也并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这两个人,果然还是要走到一起,魏无羡回想了一下,金子轩估计也是很后悔当初说的那些话了吧?希望江澄争气一点儿,到时候在婚宴上能把那家伙喝个晕头转向,顺带恭恭敬敬地多叫几声舅子,把他这份儿也一起叫了。

不过说起来,魏无羡倒是想起来百凤山的时候金子轩那个糗样了,不过好像就是那个时候,他对蓝湛死了心呢……

如霜雪天降、月华满堂,蓝曦臣和蓝忘机并肩而行,走了上来。

蓝氏双璧站在一起,一佩箫,一负琴;一温雅,一冷清。却是一般的容貌昳丽,风采翩然。果真是一种颜色,两段风姿。难怪引得旁人屡屡瞩目,惊叹不止。

这时候的蓝忘机,轮廓还略带青涩之气,但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魏无羡的目光一下子黏在了他的脸上,无论如何挪不开了――这是他孩子的父亲啊……

心里紧了紧,魏无羡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魏无羡自顾自地嚷道:“蓝湛!我想死你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个声音道:“聂宗主,蓝宗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魏无羡心中一跳。聂明玦转身望去,江澄一身紫衣,扶剑而来。

而江澄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魏无羡――一身黑衣,负手而立,腰间插着一只漆黑的笛子,垂着鲜红的穗子。没有佩剑,与江澄并排站着,向这边点头致意,姿态略显傲慢,一副很是高深莫测、睥睨众生的模样。

只是只有他知道,背地里江澄却是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一下他的背,叫他不要没出息,孩子江家养的起。

蓝忘机也看到了站在江澄身边的魏无羡,眉尖抽了抽,浅色的眼眸不久便转了回来,平视前方,仍是一副很端庄的模样。

江澄和聂明玦板着脸相视点头,都没什么多余话要讲,草草招呼过后,便各自分开。

魏无羡眼神暗了暗,左睨右瞥,没忍住又瞥到了这边的蓝忘机,正想要开口,江澄已走了过去,站到他身边。

两人低头,满面严肃地各说了一句话,魏无羡哈哈笑出声来,与江澄并肩而行,向另一边走去。四周行人也自动为他们让出一大片空地。 魏无羡说的是:“江澄,赤锋尊比你高好多,哈哈。”

江澄说的则是:“滚。你想死。” 亏他还想劝他两句,结果这家伙完全就是不需要,自己就能把自己逗笑了。

气愤之余,江澄不由也松了口气――刚才那样子的魏无羡可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聂明玦则转而和双璧说话去了,毕竟其中蓝曦臣是他的结义兄弟,他问道:“魏婴为何不佩剑?”

蓝忘机淡声道:“估计是忘了。”

聂明玦挑眉道:“这也能忘?”

蓝忘机道:“不稀奇。”

魏无羡听见了,或者说他注意力就是在那几个人身上,于是心道:“好啊,背后说我坏话,被我抓住了。”

蓝曦臣笑道:“这位魏公子说过,繁文缛节他通通不想理会,别说是不佩剑了,就算是不穿衣服,旁人又能奈他何?真是年轻啊。”

魏无羡正要笑,却只听蓝忘机在一旁低低地道:“轻狂。”

他说的很轻,仿佛是只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这两个字敲在魏无羡耳朵里,敲得他心跳也莫名漏了两拍,想起刚才入场的时候了。

开场蓝曦臣与蓝忘机端坐在两匹雪鬃骏马上,领着姑苏蓝氏的骑阵缓缓前行。二人皆是腰悬佩剑,背负弓箭,白衣共抹额齐飞,凌然若仙,踏雪白靴一尘不染,只怕是比旁人的衣面还干净。蓝氏双璧真真宛若一对无暇美玉,冰雕雪塑。甫一登场,仿佛连空气都沁人心脾起来。众多女修纷纷为之倾倒,含蓄一些的只是放下了扇子,张望的姿态迫切了些,而胆大的则已经冲到观猎台边缘,将早已准备好的花苞花朵朝那边扔去,空中霎时下起一阵花雨。见到风姿俊美的男女,以花朵相掷,表达倾慕之意,乃是习俗,姑苏蓝氏的子弟因世家尊贵天赋过人,相貌更是不俗,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蓝曦臣与蓝忘机更是从十三岁开始便能习以为常,二人泰然自若,向观猎台那边微微颔首以示还礼,不作停留,继续前行。

忽然,蓝忘机一抬手,截住了一朵从背后掷过来的花。

他回首望去,只见身后尚未出列的云梦江氏骑阵那边,为首的江澄不耐烦地咂了咂嘴,而他身旁一人坐在一匹黑鬃闪闪的骏马上,胳膊肘搭在马头顶,正若无其事地望着一旁,与两名身姿婀娜的女修谈笑风生。

蓝曦臣见蓝忘机勒马不前,道:“忘机,怎么了?”

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这才转过脸,故作惊讶地道:“什么?含光君,你叫我吗?什么事?”

蓝忘机举着那朵花,看上去脸色十分冷淡,语气也是,道:“是不是你。”

魏无羡立刻否认:“不是我。”蓝湛啊蓝湛,是不是我扔的你心里不是清楚么?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呢?你知不知道,这次来百凤山之前,我可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给你个做父亲的机会的……

他身旁两名女修却立即道:“别信他,就是他!”

那两名女修说完,嘻嘻哈哈笑着一扯缰绳,跑回自家方阵去了。蓝忘机垂下拿着那朵花的手,摇了摇头。

江澄道:“泽芜君含光君,不好意思,你们不要理他。”这混账,没出息的东西!江澄心里先大骂了一遍魏无羡,又骂蓝忘机――负心汉!道貌岸然!吃完就抹嘴的王八蛋!枉为君子!

蓝曦臣笑道:“无妨。魏公子赠花之心意,我代忘机谢过。”

待他们挟着一路纷纷香风花雨缓缓走远,江澄看了看观猎台上挥成一片五颜六色绢海的手帕,对魏无羡道:“她们扔,你跟着扔什么?”

魏无羡道:“看他好看,扔两朵不行啊,何况孩子都生了……”

江澄嗤之以鼻:“那又怎样,人家就是不知道,就是讨厌你!你还巴巴地贴上去,是不是反悔了?”

魏无羡回过思绪,摇了摇头,还是选择去找自己的马了。

另一边蓝曦臣看了看蓝忘机,道:“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蓝忘机微微不解,正色道:“兄长在这里,我自然也在这里。”

蓝曦臣道:“你怎么还不过去同他讲话?他们要走远了。”

魏无羡心思一动,竟然又生出几分期待,这次他也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却还是忍不住想:“泽芜君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蓝湛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但是还没看清蓝忘机是如何反应的,魏无羡的注意力又转移了,他怒道:“金子轩!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可都别忘了,现在这算什么意思?!”

那头,金子轩也怒道:“我在问江宗主,又没问你!我问的人也是江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无羡道:“说得好!我师姐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是谁眼睛长脑门顶上去了?”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却暗暗用手肘碰了碰江澄――金子轩似乎是后悔了?我们上次商量的事情看来也不是没有反转余地,但是还是先看看,毕竟师姐的事情要慎重……

金子轩看见这个动作,想起来还有人能管一管魏无羡,就道:“江宗主――这是我家的花宴,这是你们家的人!你还管不管了!”

蓝曦臣道:“怎么又吵起来了?”

蓝忘机的目光投向那边,脚步却黏在地上,过了一阵,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迈开步子,正要走过去,江澄的声音传了过来:“魏无羡你闭嘴吧。金公子,不好意思。家姐很好,谢谢您的关心。这件事我们可以下次再说。”

魏无羡冷笑道:“下次?没有下次!好不好也不需要他来操心!他谁啊他?”

他说完便故意转身要走开以免笑出声,江澄也故意喝道:“回来!你要去哪里?”

魏无羡摆手道:“哪里都好!别让我看到他那张脸就成,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梦双杰,默契无比。

江澄被他甩在身后,看似脸上逐渐阴云密布,其实心里也快憋不住了,哈哈哈哈金子轩,后悔了也没用,我就是要吊着你,磨着你,谁叫你之前说阿姐不好来着?

只不过他想笑,别人却不知道他在演戏,只看见他一张黑脸。

金光瑶原本在场中忙里忙外,见人就笑,有事就做,见这边出了乱子,又冒了出来,以为魏无羡要走,道:“魏公子,留步啊!”

魏无羡负着手,走得飞快。他看着脸色沉沉,谁都没注意。

不行,得快些走,憋不住了哈哈哈!

他心里急着走,也没注意蓝忘机朝他走了一步,或者根本就是强迫自己无视他,以至于后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两人便擦肩而过了。

金光瑶追不上魏无羡,跌足道:“唉,人走了,江宗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江澄敛了神色道:“不必理他。他在家里野惯了,一会儿就会回来。”遂继续和金子轩交谈。

金光瑶这才放心去招呼别人了。

可要是有人仔细听听他们的谈话就能知道,江澄是在故意为难金子轩,吊着他磨着他,偏偏后者还不能反驳,也不愿意甩手就走,一张脸又气又急憋的通红,而江澄却只当是没看见一样继续着

这样好一会儿过去金子轩才缓过来,明白江澄在戏弄他,却也没多说什么,冷哼了一声牵着马就走。

江澄终于露出个得逞的笑容翻身上马,顺带召回根本没走远的魏无羡,指了指他的马。

金子轩却已策马奔至靶场之前。这排靶子是正式入山前的一道关卡,入山参与围猎者要在规定距离外射中一只才能取得入场资格。箭靶有七圈,分别对应七条入场山道,箭落处距离红心越近,对应的山道便地利越佳。金子轩速度分毫不缓,反手拔出一只羽箭,拉弓一射,正中红心。观猎台四面一片欢呼。

见金子轩大出风头,魏无羡与江澄脸上却无甚波动。忽然,不远处传来重重一声哼,一人高声道:“在场哪个谁不服气,尽管都来试试能不能比子轩射得更好!”

这人高大俊朗,肤色微黑,嗓门嘹亮,乃是金光善的侄子,金子轩的平辈堂兄金子勋。

魏无羡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金子勋见他不应答,面露得意之色。而等云梦江氏的骑阵也行至靶场之前,魏无羡对正在马上搭箭试弓的蓝氏双璧道:“蓝湛,帮个忙?”

蓝忘机扫他一眼,不语。江澄道:“你又要做什么?”

蓝忘机道:“何事。”

魏无羡道:“借你抹额用用?”

闻言,蓝忘机立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蓝曦臣则笑了起来,道:“魏公子,你有所不知……”

蓝忘机却道:“兄长,不必多言。”

蓝曦臣道:“好罢。”

江澄简直想把魏无羡一巴掌从马上拍下去。这厮分明知道蓝忘机肯定不会借,偏偏还要问,简直是上赶着让人打脸,没出息到了极致!

他道:“你要抹额做什么?上吊自杀吗?我借你根腰带不用谢。”

魏无羡一边解下手上护腕的黑带,一边道:“腰带你留着吧,没有抹额也不要你那玩意儿。”

江澄道:“你——”

话音未落,魏无羡迅速将黑带系在目上蒙住了双眼,搭弦、拉弓、放箭——命中!

这一连串动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电光火石,旁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靶上红心便被穿了个透心凉。静默片刻,四面八方这才掀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比方才为金子轩掀起的更加狂热。

魏无羡唇角微勾,将长弓在手里转了两转,往后一抛。那头金子勋见他这下风头比兰陵金氏更大了,重重一哼,面上心上都不是滋味,又道:“不过是开场箭而已,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现在蒙着眼,有本事你整场围猎都蒙着眼?待会儿百凤山上见真章,分胜负!”

魏无羡道:“好啊?”

金子勋一挥手,下令道:“走!”

他手下的修士赶紧策马往前猛冲,想要率先冲入,占领先机,迅速将品级高的猎物一网打尽。金光善见自家骑阵训练有素,甚为得意,见魏无羡和江澄仍坐在马上,笑道:“江宗主,魏公子,怎么,你们还不入山吗?当心子勋把猎物都抢光了啊。”

魏无羡道:“不急。他抢不走。”

旁人皆是一怔,金光善正在思索“抢不走”是什么意思,却见魏无羡翻身下马,对江澄道:“你先走。”

江澄道:“你悠着点,差不多就行了。”

魏无羡摆摆手,江澄一勒缰绳,率云梦江氏众人驰骋而去。

魏无羡则蒙着双眼,负着双手,不疾不徐地朝百凤山山道前行,仿佛不是来参与围猎,而是在自家闲庭信步。

众人心中疑惑,难不成他还真打算整场夜猎都不把覆眼的黑带取下来了?这样还能怎么参加围猎?

面面相觑,终是觉得事不关己,乐得看戏,各自出发。

而魏无羡独行许久,终于在百凤山深山内找到了一个很适合休息的地方。

一根极为粗壮树枝,从更为粗壮的树干上横着生长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魏无羡在枯皱的树皮上拍了两把,感觉甚为结实,轻轻巧巧地跃了上去。

观猎台的喧嚣之声早已被阻绝在山林之外,魏无羡靠在树上,黑布之下的双眼眯起。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在他脸上。

他举起陈情,唇中送气,手指轻抚。清越的笛声飞鸟一般冲向天际,在山林中传得悠远绵长。

魏无羡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垂下了一条腿,轻轻晃荡。靴子的足尖扫过树下的野草,被碧青草叶上的晨露沾湿了也不在意。

一曲毕,魏无羡抱起双手,换了个更舒服惬意的姿势靠在树上。笛子插在怀中,而那朵江厌离送的花还别在他心口,散发着一缕略带凉意的幽香。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就快睡着了的时候,忽地一动,清醒了过来。

有人走近。

不过这人身上并无杀意,因此他仍是歪在树上懒得起来,连蒙眼的黑带也懒得摘,只是歪了歪头。

半晌,没听到对方说话,魏无羡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你是来参加围猎的?”

对方不应。

魏无羡道:“你在我这附近可猎不到什么东西。”

对方依旧一语不发,但朝他走近了几步。

魏无羡倒来了点精神,普通的修士瞧了他都有几分忌惮,就算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怎么敢靠近他,遑论是单独相处,而且还靠的这么近了。若不是这人身上不带半点杀气,魏无羡还真觉得对方像是不怀好意。他微微直起身子,侧首望着对方站立的方向,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被重重推了一把。

魏无羡被推得背部砸在树上,右手刚要扯下蒙眼的黑带,立即被来人拧住了手腕,劲道不小,一挣居然挣不开,可是仍然没有杀意。魏无羡左袖微动正要抖落符咒,却被对方觉察意图,依样擒住,按着他两手压到树上,动作极其强硬。魏无羡提起一脚正要踹出,忽觉唇上一温,当场怔住了。

这触感带着一丝熟悉,湿润又温热。魏无羡一开始根本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待到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个人,正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压在树上亲吻。

他猛地挣了一下,想强挣出来扯下黑带,但一挣居然没挣脱。本欲再动,可又忽然生生忍住了。

亲他的人,好像,正在轻轻颤抖,而且,一丝冷然的信香钻进他的呼吸里。

魏无羡一下子就挣不动了――是蓝湛……他,他这是!

四片薄薄的唇瓣辗转反侧,小心翼翼,难舍难分。魏无羡还没决定好到底该怎么办,缠绵的唇齿却忽然变得凶悍起来,魏无羡的牙关没咬紧,被对方侵入,一下子变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想扭过头去,对方却捏着他的脸把他强行扭了回来。唇舌翻搅间,他也目眩神迷,直到对方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厮磨片刻,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魏无羡被亲得浑身发软,靠在树上好一会儿,手臂才涌上些许力气。

他狂喜!举手猛地扯下黑带,却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一痛,等好容易睁开了眼睛,却只见四周都是空荡荡的,灌木,老树,野草,枯藤,哪里有什么第二个人?

魏无羡还有些恍恍惚惚,也没顾得上失落,以为是蓝湛怕羞,在树枝上坐了一会儿,就跳下树,谁知脚底竟是一阵发虚,甚至头重脚轻。

他连忙扶住树干,心中暗骂自己没用,竟被蓝湛亲到腿软站不稳。抬头四下环望,半点人迹也没有。方才那一幕,仿佛一个荒唐又香艳的白日梦,教魏无羡忍不住想起那些山精鬼怪的传说。

可他能确定,那绝不是什么山精鬼怪,必定是蓝湛,他记得他的信香。

他回想起方才的滋味,一阵虚无缥缈的痒意直爬到心尖。魏无羡右手抚上心口,却发现原先别在这里的花不见了。

他在地上搜索一番,也没有。总不至于凭空消失了。

魏无羡怔了好一会儿,无意识碰了碰嘴唇,半晌,憋出一句:“岂有此理……亲了就走了还拿了师姐的花……”

在附近搜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魏无羡满心哭笑不得,心知蓝湛多半是有意躲着他,不会再出来了,只得放弃寻找,在山林中胡乱走了起来。走了一阵,忽听前方一声重击,魏无羡抬头一看,前方那个颀长的白衣人影,不是蓝忘机又是谁。

找到了!

魏无羡得意地想了一下,轻飘飘走了过去。

蓝忘机却正一拳打在树上,生生打折了一颗树。

魏无羡奇怪,道:“蓝湛!你在干什么?”

那人猛地转身,果然是蓝忘机。但此时的他眼中竟有轻微血丝浮现,神色称得上可怖。魏无羡看得心里一慌。

但他还是定了定神色,戏谑道:“蓝湛,你亲过人没有?”

蓝忘机顿住脚步,声音冷得有点僵硬,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无羡心里乐了,你看你,亲了被抓包还害起羞来了。

于是他故意眯眼道:“没有是吧?随口问问的,你用不着这么生气。”

蓝忘机道:“你如何知道。”

魏无羡道:“我就是知道。”哈哈哈,蓝湛啊你也太好逗了!

这样,如果你现在承认呢,我就告诉你儿子的事情。

他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他兀自得意洋洋,蓝忘机面无表情,可神色却似乎缓和了些。

等他笑够了,蓝忘机才道:“你呢。”

魏无羡挑眉道:“我?还用问吗?我自然是身经百战。”是谁和我在玄武洞底做了那种事情,你不是知道吗?

然而闻言,蓝忘机刚刚才缓和的面色迅速又被一层严霜寒雪所覆盖。

魏无羡骤然看见他这副样子,犹如被兜头浇了盆凉水:“蓝忘机,你是不是又要……你!”

蓝忘机错愕地看着他。

魏无羡见此更加觉得一股怒气冲到嗓子眼里,烧得他头晕――这算什么,他不是那样亲了自己,为什么又摆出这副不想他提起的脸色,耍他很好玩儿是吗?!是不是人前肆意风光的魏婴魏无羡,他很稀得这样作弄,看他这样难堪他十分得意?!

好好好!当我是自作多情了!那么,我也不必再这样将你看得这样重要……我真是傻了,我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物,凭什么就给人这样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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