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放鹿

【忘羡/一发完】小日子

*关于教育孩子和黏糊糊的小烦恼

*ooc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也意外（狗头）

“今天太阳真好。”魏无羡一边坐在床上给蓝忘机披上外袍系上抹额一边道。

“嗯。”蓝忘机听着那人懒洋洋的声音，心里有些熨贴地往窗边看，阳光被窗格筛成参差不齐的影子，虽然尚早，但天气已经渐暖，故而白日越来越长了。

和蓝忘机睡一起，魏无羡的作息虽然还是很不姑苏蓝氏，但每次蓝忘机将将起身要穿衣服的时候总会醒过来，按他的话说――贤惠的妻子总是服侍夫君更衣的――虽然此后总会继续睡到餍足。

且原本听他这些不害臊的话会耳根发红的含光君，也已经被地久天长地修炼出来，还能反将一军地受了他的“服侍”。

“胳膊。”魏无羡示意蓝忘机把胳膊抬起来，后者照做了，只是这一动作却让中衣往下滑了些，露出了肩背上的几道红痕。

那红痕让魏无羡皱了皱眉。

本来蓝忘机背上都是些鞭痕，情事当中魏无羡总会抚摸它们，久而久之甚至变成了一个小癖好，就算之后云消雨散被蓝忘机抱在怀里，手也不老实地从枕边人的中衣下摸进去才舒服。

但他从不希望再加几道，即使是因为不小心才抓上去的。

“怎么了？”感觉到他动作停滞，蓝忘机只当他犯了困，从他手腕上取下抹额，再亲亲他的嘴角，然后道，“我来吧。”

魏无羡被他这么一亲倒真的是又困了，只暗叹含光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也没有将蓝忘机对他的一颗爱护之心给拒绝掉，等蓝忘机穿戴整齐，才抱住人腰身蹭了蹭：“那你再亲亲我才许出去。”

回答他的是一个绵长的亲吻，还有将他安置回榻上，捻好被角的温柔动作。

“唔。”魏无羡哼哼唧唧闭上眼睛，又感觉自己眉心被亲了一下，迷迷糊糊想着蓝忘机是不是总是会这样――直接亲不够，还老是偷亲他――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或许没多久，魏无羡睁开眼睛起身去洗漱，吃完了蓝忘机放在桌上的点心，又喝了小半坛天子笑，神清气爽地推开了静室的门。

门前草地上的兔子一看这祸害醒了，统统被惊远了些。

但这也没有影响魏无羡的好心情，他又把所有的窗子开了，将阳光请进来，然后拿着一根缚仙网上临时拆下来的绳子系在了树干上，又抱着被子出去晒，边晒还边哼那首蓝忘机写给他的《忘羡》。

“魏前辈。”正把被子挂上去拍整齐，魏无羡就听见了少年们喊他的声音。

一回头，蓝思追和蓝景仪身后半掩着一个金凌，都在和他打招呼。

除了金凌：“金宗主好啊！”

魏无羡揶揄地喊他。

蓝思追和蓝景仪默默忍下了笑意，往后一退，把金凌让了出来。

“哼！阴阳怪气！”金凌哼了一声，也没有生气，事实上他当上宗主之后就沉稳了许多，这些魏无羡也看在眼里。

但是看在眼里不代表魏无羡可以接受，他走过去，哥俩好似的揽住少年的肩膀，把大半重量都压了过去，然后揉他的头：“在我面前装个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切！”金凌不屑地推开他，跳脚，“重死了，离我远点！”

“哈哈哈！”魏无羡大笑着躲开，然后才问道，“你们怎么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玩，跑静室来了？”

“我们今天是要交笔记的，都已经快结束了！”蓝景仪明显对他这种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行为表示了鄙视。

魏无羡这才想起来这帮孩子们每个月有固定的一天是专门用来交夜猎笔记的，那一天不管在做什么，在哪里，都得回云深不知处的兰室交笔记，再由蓝忘机这个教学的长辈整理批阅，在晚膳之后交回给他们手中。

只是由于云深不知处的子弟们有两个年龄阶段，一些修为尚可可以出去夜猎，每月只用交笔记，而一些年纪尚幼，除了师兄们交笔记的这两天功夫，需得每日听学，而蓝忘机平时也需要为年幼的那部分授课。所以他也没注意蓝忘机今天具体是要做什么。

“这样的话…蓝湛应该快回来了……”魏无羡念了一句，本来想问蓝忘机是不是还在兰室，但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情，话转了个弯儿，“所以你们来静室玩儿兔子的？”

魏无羡看见金凌已经蹲进了兔子堆里。

“不是，”金凌有些气急败坏，“我们家办清谈会。”

“哦。”魏无羡近乎平淡地应了一声，已经知晓了他的下文，却刁难似的没续上后半句。

金凌只好放下兔子，坐到草地上：“喂，你去不去？”

魏无羡扬眉：“你舅舅不去？”

“他当然去！”金凌道。

魏无羡点点头，没说话，随手抓了一只兔子放到膝上也坐了下来，眯起眼睛，一副惬意的样子：“唉，真是个好天气。”

“魏前辈你倒是给大小姐一个准话呀！”蓝景仪平时和金凌怼来怼去的，倒是难得帮腔道。

“急什么，来都来了，你们两个也过来晒晒太阳。”膝盖上的兔子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这令魏无羡心里有些微妙。

蓝思追和蓝景仪只好坐到他们俩身边去。

魏无羡见他们不说话，安静晒了一会儿太阳，有点犯困，但脑子还在转。

按理说金凌亲自来请他去，他当然不能推辞。而且他和江澄这些年也勉勉强强能见得了对方了，虽然还是开口即吵，可中间隔了个金凌，好歹没有那样争锋相对。

只不过一来他虽然名声好了些，但是仙门百家对他的态度依旧是那样，看不着还好，见着了难免有人要嘴碎，他听惯了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如今他和蓝忘机捆在一块了，下了蓝忘机的面子就得不偿失，这是不舍得。

二来，这是金家的清谈会，金凌这个小辈当宗主，虽然有江澄撑腰谁也不怕，但江澄也是个宗主，云梦兰陵两头跑也有些捉襟见肘，金凌迟早是要靠自己的，魏无羡自认不是个安分的人，要是在清谈会上出了什么事情，金凌也不好过。这是不能够。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金凌见他闭着眼睛，眉头却皱起来了，也有些怒，“我仔细想过了，你去就去，我承认我年纪小见识浅不怎么会看人还不行吗？要是有什么人是请错了的，下次不请就是。”

魏无羡睁开眼睛，失笑：“你们听他这是什么话。”

蓝景仪和蓝思追面面相觑。

“我以前就吃了这方面的亏，”魏无羡喟叹一声，“哪有什么对啊错的，举个例子，一个人要讨伐你，那是切磋，十个人要杀你，那是霸凌，一百个一千个人要你死，那就是‘正义’，谁还管你对还是错。人呐，永远都是以自身为先，稍微厉害一点的，就把身边人放在第一位，什么时候也轮上外人，那自己就要死了。”

他说到这里有点严肃起来：“得亏你舅舅不在这里，否则紫电保管打断你的腿。你是家主，心里清楚真正的是非，问心无愧即可，所谓请对请错，要多从家族的角度考虑，这个人能利用，背后的势力可以利用，那就是请对了，至于他本人好坏，这对你来说重要，决定你是否应该、可以与他深交，对家族而言却不重要。”

“我这些话本不应该和你讲，怕你觉得我教你学市侩，”魏无羡语气又松快了些，“但是不说，你就要多吃些苦头，但这也就是我说的‘利用’了，长辈，比你经历多的人，这些人的话或许带有自己的色彩，但是有言可取，总归好过自己摸爬滚打撞个头破血流，还能让关心你的人省省心，比如说你舅舅。”

“我吃过很多亏，但说句实话，我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你舅舅是不是也和你说过我…嗯？英雄病？”魏无羡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江澄身上，“但其实你舅舅这个人也是一样的毫无长进，他佩剑三毒，原来是佛家讲的‘戒贪’、‘戒嗔’，‘戒痴’，结果没戒掉，反倒是发扬光大了。这点估计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他总是扬言要打断你的腿，不是说真要打断你的腿，他也舍不得，而是因为总是不放心你，因为他觉得你总是像个小孩一样不省心，大概是看着你长大，所以在他眼里你是根本没有变化的。”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蓝思追若有所思，“父母长辈一直陪在孩子身边，所以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们都看不出来，但是离开很长一段时间的话，他们就会看出你是胖了或者瘦了。”

“思追，孺子可教，”魏无羡夸赞了一句，转而问金凌，“所以，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金凌听得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我现在真是觉得人与人差距那么大，怎么玩到一起的，”魏无羡恨铁不成钢，“当然是让你舅舅看看，没了他你也会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你不是离了他就不能活的。不过你也得好好和他说，让他暂时不要管你的事情了，否则这家伙嘴上不说，转个头肯定伤心。”

“哦，”金凌这次听懂了，然后又道，“那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去不去？”

“那么你现在觉得，我该不该去呢？”魏无羡问道。

金凌沉思，然后道：“你该去。”

魏无羡松了口气，起身，继而轻笑一声：“行。”

金凌就也站了起来，掏出了请帖递给他。

“有长进。”魏无羡看那请帖上写着蓝忘机和他的名字，就猜到这请帖绝对不是金凌写的，他舅舅的话，这孩子总算是听进去一回。

“那我先走了。”金凌被他眼神看得脸一红，旋身要离开。

蓝思追和蓝景仪也起了身。

“唉，思追别忙，你们含光君呢？”魏无羡叫住人问道。

“含光君此刻应当是在小厨房的。”蓝思追道。

在小厨房还能做什么，做饭。

魏无羡点点头，让他们走了，自己跑进静室扒拉出一个小箱子，翻出一把小剪子一条小锉刀，对着自己的手犯难，最后还是随手搁了东西，跑去了小厨房。

说来有趣，魏无羡以前竟然从未发现云深不知处有个小厨房。他也曾随口问过泽芜君，说是蓝家口味与别家不同，每年求学的子弟来自四面八方，但都在长身体，不能饿着，所以就专门开了间小厨房，午后专门派些水果，蒸点甜糕什么的分给他们，也是不落锁的，随人进去。

“什么时候开设的？”我竟然没有撞上这等好事。

“是无羡你前世求学回云梦之后不久。”泽芜君笑而不语。

魏无羡这才恍然某人的小心思，心里揣了把蜜似的，甜了好些日子，每每提起来去羞蓝忘机，乐此不疲。

之后他也去过一次，却发现那小厨房已然落了锁，他问起蓝忘机为什么，只说有子弟吃坏了肚子，以后不开了。

因此小厨房就成了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个人的小厨房――虽然很久之后魏无羡才偶然得知，那位吃坏肚子的子弟，其实是因为下面条的时候放错了蓝忘机给魏无羡找来冬天下暖锅的的椒类调料，肚子烧得受不了。

但这都是后话。

魏无羡走到小厨房门口，倚着门看人。

含光君不愧是含光君，做饭这等粗俗事情做起来都雅极美极。

但比起只看着，魏无羡更喜欢去搅和他，他从背后抱住人，伸头往锅里看：“蓝二哥哥在给羡羡做什么好吃的呀！”

“别闹。”男人的声音低而磁，话是训诫，却带着纵容的意味。

魏无羡当然听出来了，他嗤嗤地笑：“蓝湛，你说说，你这是让我别闹还是让我闹？训人不能这样知不知道？”

“那要如何？”蓝忘机虚心请教。

魏无羡收紧了胳膊，贴得严丝合缝，却也恰到好处地不影响蓝忘机的动作：“训人当然要声色俱厉，要凶狠一点啦！你应该说‘魏婴，从我身上下去！不然我就动手了！’，像这样才行。”

他学的严肃，却崩不住地带着笑容，蓝忘机不用回头也可以猜到，于是揶揄似地轻哼了一声，将菜盛起来，和前面做好的放在一起，才问：“回静室？”

“我们在这儿吃吧。”魏无羡摇摇头，先拿筷子偷吃了一口，“嗯！好吃好吃！”

于是两人就在小厨房吃饭，再一起洗碗。

“蓝湛，”魏无羡一边用丝瓜藤洗碗一边看自己的手，“你背上好些了吗？我指甲好像长了不少，疼不疼？”

这话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下说出来实在过分旖旎，偏偏某人还不自知地在继续着，真的在苦恼的样子：“我早上的时候都看见了，你怎么不说呀，心疼死我了。”

“不疼。”蓝忘机道。

魏无羡把手放到蓝忘机眼皮子底下，手腕和手指沾了水又白又透，指甲都是粉粉的，还带着小月牙，好看得紧：“你看看，的确是长长了呀，我刚刚还想修剪一下来着，结果没下得去手，怕你不高兴。”

蓝忘机扬了一下眉梢。

“嘿嘿，”魏无羡想过去亲他，“这不是，整个人都是你的嘛……你答应才行。”

“不答应，”蓝忘机放下碗，抓住他的手腕，一路轻捏到他的指尖，“我的。”

“啧，”魏无羡张开唇瓣迎接他的唇舌，声音已经变得含含糊糊，“我也舍不得伤你啊……”

实在是甜蜜的苦恼……如何是好呢？

午后蓝忘机又去了趟兰室，取了一堆笔记回静室批阅，一眼看见桌上的物件和请帖，放下笔记便看着魏无羡。

“我想了想，去就去呗，”魏无羡故意道，“蓝湛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蓝忘机继续看着他，直把人骨头都看化了：“好吧好吧，我还是想剪了，我心疼嘛，而且男人留什么指甲，长了也容易藏污纳垢。”

蓝忘机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批阅笔记来。

魏无羡摸不准，或者说是太在意，反而抓了几次剪子都放下了，过去帮蓝忘机的忙。

两个人花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全都批阅完了，直到蓝忘机开口：“我帮你剪。”

魏无羡眉开眼笑：“好啊。”他把小剪子和小锉刀都递给了蓝忘机，然后乖乖伸出两只手，动作活像只兔子。

蓝忘机放下东西，把人拉过来，让他背靠着自己，然后捏住他一只手，重新拿起剪子。

这么一来，魏无羡整个人都被蓝忘机圈在怀里了，他偷笑一声，看自己和蓝忘机交叠在一起的手，心说，真好看。

谁料某位仙门名仕不仅小心思一大把，还学会了言而无信，见人乖顺地靠着他了，剪子一丢，把人抱起来放到了榻上。

“蓝湛！”魏无羡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回过神来，男人的身躯已经伏在上面，遮下一片阴影，隐秘而安全感十足。

“嗯。”蓝忘机应着，喉珠上下一滚。

“你……被子晒着还没收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就想着对我这样那样了，真是…明天还要去金麟台！”魏无羡控诉着，“还有，你说话不算话！家训有言，不可诳语！”

蓝忘机启唇一笑，犹如晴光映雪，然后执起魏无羡抵在他胸口的手，亲吻他的指尖：“喜欢。”

魏无羡霎时指尖滚烫，眼里发懵，什么都忘了，只讨饶：“……蓝湛你太厉害了。”

就说日子过得糊里糊涂也不怪我――这是魏无羡床榻上滚过一遭，清洗干净被蓝忘机收回的被子裹住，一身阳光的暖意，一直睡到晚上闻见饭菜香，吃完又说了会儿话，一觉睡到天亮得出的结论。

“好了。”蓝忘机替魏无羡束好腰带和抹额，轻声道。

“金凌这小子，主意是有的，就是欠火候，只盼着江澄能放手了。”魏无羡摩挲着身上专属于他的蓝家亲眷制式的校服，却没舍得去碰云纹抹额。

蓝忘机不予置评，只又亲亲他的指尖：“我都喜欢。”

魏无羡点头。

都是一样的。

他爱蓝忘机的每一处，包括证明他竭尽全力也要保护他所留下的鞭痕，怕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他却忘了，蓝忘机也是如此，他爱他的所有，他带给他的喜怒哀乐，疼痛与痕迹，这些对他，意义也是重如千钧。

“没办法，婴只能请蓝二公子多多指点了。”

是指今日去金麟台，还有以后在一起的每一天。

“我亦然。”

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