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放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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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醉酒第十三

*ooc

*洋洋结局就是这样,不知道算不算好,你们满不满意,但是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本章有伏笔,不知道你们猜不猜得到









义城事毕。

魏无羡拿出两只一样瘦小的锁灵囊,递给他,道:“晓星尘道长,和阿箐。”

虽然阿箐是被薛洋杀死的,非常害怕他,但是刚才,她还是紧紧跟着他,让他甩不掉、躲不了。

她被薛洋一张符咒拍得几乎魂飞魄散,魏无羡东捡西凑,使劲浑身解数,好容易才捡回来一些。现在,碎得七零八落,也和晓星尘差不多了。两团虚弱的魂魄,各自蜷缩在一只锁灵囊里,仿佛稍微用力地撞一撞,就会撞散在袋子里。

宋岚双手微微发抖,接了过来,将他们托在手掌心上。

魏无羡道:“宋道长,晓星尘道长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宋岚一手小心地揣着那两只锁灵囊,另一手抽出拂雪,在地上写了两行字:“尸体火化。魂魄安养。”

晓星尘的魂魄碎成这样,肯定是再回不到身体上了,火化了也好。这具身体散去,只留下纯净的魂魄,慢慢安养,也许有朝一日,还可重归于世。

魏无羡又道:“今后你打算如何?”

宋岚写道:“负霜华,行世路。一同星尘,除魔歼邪。”

顿了顿,又写道:“待他醒来,说对不起,错不在你。”

这是他生前没能对晓星尘说出来的话。

“对了,宋道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魏无羡略一思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铜钱串的穗子,“我之前结识的一个小友,最崇拜像晓星尘道长和宋道长这样的侠肝义胆之辈,可是他生前做下不少错事,死后心里想想估计还是想悔改,把他带上挡挡灾赎罪还是可以的。”

宋岚接过那个穗子,挂到了霜华剑上:“多谢,想必你这位友人也是诚心悔改,如此我便带上他。”

言罢,他转身离去。

魏无羡看看那个摇晃的穗子,心里有些感叹:谁人不是捧一颗赤子心来这世上,可偏偏世道多险阻,终是换得惨烈一场――薛洋啊薛洋,你可好好赎罪,也不枉我还大发慈悲给你个机会了,或许很多年之后晓星尘和阿箐的魂魄得以重聚,那时候你便去投胎吧,可万万不要再纠缠不休,就当是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义城的妖雾逐渐散去,已能粗略看清长街和岔路。

蓝忘机和魏无羡带着一群世家子弟走出这座荒凉的鬼城。

蓝思追也看着宋岚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儿,道:“‘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不知他们二位,还有没有再聚首之日。”

魏无羡走在杂草丛生路上,正好看到一处草地,心道:“当初,晓星尘和阿箐就是在这里,把薛洋救回来的。”

有的时候,还不如是从没遇见,薛洋的太阳升起得太晚了,那时他已经泥足深陷,无法再与阳光相拥。

蓝景仪见他出神,憋不住了,问道:“这下你总该跟我们讲,到底共情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吧?那个人怎么会是薛洋?他为什么要冒充晓星尘?”

“还有还有,刚才那个是鬼将军吗?鬼将军现在到哪里去啦?怎么没见到他了?他还在义城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魏无羡假装没听到第二个问题,道:“这个嘛,就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了……”

一路走下来,他讲完之后,身旁已是一片愁云惨淡,再没有一个人记得鬼将军了。

蓝景仪第一个哭了起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金凌大怒:“那个薛洋,人渣!渣滓!死得太便宜他了!璟哥哥你说是不是?!”

“薛洋也挺可怜的,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魏语道。

魏无羡闻言,把他拉到了身边:“璟儿,给你。”他掏出两张符咒塞给魏语。

“这是……”魏语不解。

魏无羡道:“单给你一个人玩儿的,之前你不是对共情很有兴趣吗?可是和死人魂魄共情太危险了,这种符咒是我临时想出来的,用的时候可以取活人的发须一起点燃作为熏香,入梦旁观他人比较难忘的记忆,要是以后有什么人得罪了你,你就用这个套出他的糗事,但是这是临时想出来的,所以不能看到所有的记忆,具体几段,我还没试过,不过没有危险,回头你可以玩玩看,想叫上别人也行。”

“真的?!”魏语眼睛发亮。

魏无羡眨眨眼睛:“这还有假?娘亲会骗你吗?”

“娘亲真厉害!”魏语笑起来。

“璟哥哥你和羡舅舅在说什么呢,我也要听!”金凌看见魏语笑起来,感兴趣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说说话而已。”魏语连忙摆手。

金凌跺了跺脚:“不说就不说,蓝思追你走慢一点,你们蓝家人不是不许疾行!我有话要问你!”

金凌见他璟哥哥不愿意说,跑着去找前面的蓝思追了,可是说了没一会儿就又回去了,还气呼呼的。

“怎么了?”魏无羡问。

“还不是那个蓝景仪!我找蓝思追说话,就让他走慢一点,说了蓝家不许疾行的规矩,蓝景仪这厮居然说那是因为我腿短!”金凌嚷道。

“啊?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一听,忍不住笑出来。

金凌见他也笑,明白没人帮他说话,更气了,走到一边自己走。

走了没一会儿,蓝思追扯了一下蓝景仪,两人又靠过去和他说话了。

但是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一众少年好受起来,那名窥看门缝时赞美过阿箐的少年还是捶胸顿足地喊:“阿箐姑娘,阿箐姑娘啊!”

蓝景仪虽然被金凌过去打断过一回,但是目前哭得最大声,极其失态,这次却没有人提醒他注意勿要喧哗了,因为蓝思追的眼眶也红了,还好蓝忘机没有禁他的言。

蓝景仪边鼻涕眼泪横流,边提议道:“我们去给晓星尘道长和阿箐姑娘烧点纸钱吧?前面路口不是有个村子吗?我们去买点东西,祭奠一下他们。”

众人纷纷赞同:“好好好!”

说着就到石碑路口那个村子了,蓝景仪和蓝思追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香、香烛、红红黄黄的纸钱,走到一边,用土石土砖搭了一个防风灶一样的东西,一群少年就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开始烧纸钱,一边烧一边碎碎念。

魏无羡原本心情也很是沉重,路上也就和魏语说了几句话,见状,忍不住对蓝忘机道:“含光君,你看他们在人家门口干这种事,也不阻止一下。”

蓝忘机淡淡地道:“你去阻止吧。”

魏无羡道:“好,我帮你管教。”

他说完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便去了,道:“我没弄错吧?你们一个个都是仙门世家的子弟,你们爹爹妈妈叔叔伯伯没教过你们,死人是不能收到纸钱的吗?人都死了还要什么钱?收不到的。你看我家璟儿就很理智,金凌你怎么了,不是一直以你璟哥哥为榜样?怎么不学学他了?而且这是别人家的门口,你们在这里……”

蓝景仪挥手道:“走开走开,你挡风了啦。要烧不起来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死人收不到纸钱啊?”

另一名少年泪流满面、满脸烟灰地抬起脸来,附和道:“就是啊。你怎么知道呢?万一能收到呢?”

魏无羡喃喃道:“我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他死了的那几年里,根本没收到过一张纸钱啊!

蓝景仪又在他心口上插了一刀:“就算你收不到,那也肯定是因为没人给你烧的缘故,像云梦江氏这样的世家,肯定只是立了排位香火供奉,根本不烧纸钱的,魏前辈你现在也回来了,肯定连牌位都收了。”

魏无羡闻言,哭笑不得:“怎么会?江家真的只会烧香,没有一个人会烧纸钱吗?难道真的是因为没有人给我烧、所以我才没收到?要不回去要江澄以后给我补两张?”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转头低声问蓝忘机:“含光君,你有没有给我烧过啊?至少你给我烧过的吧?”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低头拂了拂袖底沾染的一点纸灰,静静地眺望远方,不置一词。

魏无羡看着他安然的侧颜,心道:“不会吧?”

真的没有吗?!

看来回去真的得和江澄还有师姐商量,要给虞夫人和江叔叔烧点纸钱,他现在是不用了,万一江叔叔和虞夫人需要呢?

正这么想着,却有一名村民背着土弓走了过来,不满道:“你们为啥要在这里烧啊?这是我家门口,好不吉利!”

魏无羡又乐了,道:“看,被骂了吧?”

魏语也笑了一下:“赶紧收拾了吧!”言罢他就去帮忙收拾。

这些少年以前没做过这种事,不知道在人门口烧纸钱是不吉利的,见来人了就只好连连道歉,埋头收拾残局。

蓝思追上去问道:“这是您家门口吗?”

那村民道:“我家三代都住这里,不是我家还是你家?”

金凌听他口气很不客气,站起身道:“你怎么说话的?”

魏无羡把他脑袋一按,压了下去。

蓝思追又道:“原来如此。抱歉,我方才的问题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上次经过这户人家,在这里见到的是另一位猎户,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村民却愣愣地道:“另一位猎户?什么另一位?”

他比了个“三”,道:“我家三代单传!就我一个,没有兄弟,我爹早死了,我媳妇都没娶也没生娃,哪来的另一个猎户?”

蓝景仪道:“真的有!”他也站了起来,道:“穿得严严实实,带着个大帽子,就坐在你家院子里低头修弓箭,好像马上要出去打猎。我们到这里的时候,还向他问了路。就是他指给我们义城的方向的。”

那村民道:“瞎说!你真是看到坐在我家院子里?我家没这个人!义城那旮旯鬼都打得死人,给你们指那路?是想害死你们吧!你们看到的是鬼吧!”

他摇摇头转身走了。只剩下一群少年面面相觑。

蓝景仪道:“确实是坐在这个院子的,我记得很清楚……”

魏无羡对蓝忘机简略说了几句,回头道:“明白了吧,你们是被人引到义城去的。那个猎户,根本不是这里的村民,是有人假扮的。”

金凌道:“那从一路杀猫、抛尸开始,就有人在引着我们往这里走?那个假猎户,是不是就是做这些事的人?”

魏无羡道:“八九不离十。”

蓝思追困惑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魏无羡道:“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今后你们千万小心。再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不要自己追查,先联系家族,多派人手,一起行动。如果这次不是含光君刚好也在义城,你们小命难保。”

想到万一落单在义城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不少人背上汗毛直竖。无论是被活尸包围,还是要面对那个活生生的恶魔薛洋,那情形,都令人不寒而栗。

蓝忘机和魏无羡带着一群世家子弟行了一阵,临近天黑之时,赶到了他们寄放狗和驴的那座城。

城中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这才是活人居住的地方。

魏无羡对花驴子张开双手,喊道:“小苹果!”

小苹果狂怒地冲他大叫,随即,魏无羡听到一阵犬吠,立即蹿到蓝忘机身后。

仙子也冲了过来,一狗一驴对峙着,相互龇牙。

蓝忘机道:“栓在这里。都去吃饭。”

他带着魏无羡,在茶生的指引下往二楼走去。金凌等人也要跟上,蓝忘机却回头,含义不明地扫了他们一眼。

蓝思追立刻对其他人道:“长席和幼席要分开,我们就留在一楼吧。”

魏语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还是坐到了桌边没有跟上去,可是谁都看出他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去问,沉默着都坐了下来吃饭。

蓝忘机见此蹙了下眉,但还是微微一点头,面色恢复淡漠继续往上走,他吩咐人在一楼给一群世家子弟订了一桌,他和魏无羡则在二楼要了一间雅间。二人相对而坐,一番交谈,说清了许多细节。不一会儿,菜上来了,酒也上来了。

魏无羡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几乎大半都是红辣辣的。他留意蓝忘机的下筷,发现他多动的是清淡的菜色,偶尔才伸向鲜红的盘子,入口亦是面不改色,心中微微一动。

蓝忘机注意到他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魏无羡慢慢地斟了一杯酒,道:“想人陪我喝酒了。”  

“你拘了薛洋的魂魄,让宋道长带上,为何?”蓝忘机却问他道。

“不为什么,”魏无羡倒了一杯酒推到蓝忘机面前,“就是想,薛洋做下这么多恶事,他死了却一了百了,太便宜他了。”

“你不是这样的人。”蓝忘机淡淡道。

“你有那么了解我?既然了解,又何必再问,我不就是烂好人嘛,”魏无羡失笑,“怎么样,赏个脸,陪我喝一杯?”

“你不是,你很好……”蓝忘机垂下眼帘,没有碰那杯酒。

“所以陪不陪我这‘很好的人’喝?”魏无羡不依不饶。

但魏无羡心知,蓝忘机一定还存有上次的阴影,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自己喝醉的时候干了什么,须得他煽风点火哄一把。但又不能把意图表露得太过明显,便先佯作按下不提,自己仰头把一杯酒饮了,叹道:“我心里郁结得很。”

蓝忘机又抬起眼帘,反问道:“你郁结。”

无论是发问、还是反问,他的语气听起来都平淡无波。

魏无羡道:“我怎么不能郁结了。替你郁结呀。义城的善后事宜,这可不是小麻烦。那么大一座城,如果真的要清理,一定各方面都会消耗巨大。蜀中本来就不是你们的管辖地盘。我建议你们姑苏蓝氏不要一力承担,点一点楼下这群小辈,看看他们有多少家,叫他们各家出一份力。“

蓝忘机道:“可以考虑。”

魏无羡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考虑也只能是考虑。你知道,这些世家最喜欢有猎物抢着上,有责任就推来推去,哪能这么容易松口一起帮忙。你呢,我也知道,就算别人不肯帮忙,你也会扛下这个担子的。所以,这个亏你吃定了。”

蓝忘机看着他,默然半晌,忽然挽袖探手,拿起了魏无羡给他倒的酒。

然后,举杯慢慢地饮了下去。

魏无羡见此,托着腮看他。

上次喝酒,魏无羡没仔细看他的神情,这次却特意留心了。

蓝忘机喝酒的时候是闭着眼的,微微蹙眉,一杯饮尽,不易觉察地抿了抿嘴,这才睁开眼睛。眼波之中,还会浮现一层浅浅的水光。

魏无羡心中开始默数。

数到第八声时,蓝忘机放下酒杯,扶了扶额头,缓缓地睡了过去。

一阵奇异的兴奋涌上魏无羡心头。

果然是先睡再醉!

他把酒壶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干了,站起来负着手在雅间内走来走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须臾,他走到蓝忘机身边,俯身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蓝湛?”

不应。

魏无羡又道:“忘机兄?”

蓝忘机右手支着额,呼吸十分平稳和缓。

这张面容和支额的那只手,皆是白皙无暇,仿若美玉。

他身上散发的幽幽的檀香之气,原本是冷冷的、有些凄清的。然而此刻,檀香中沁入了酒醇,冷香里泛起丝丝暖意,仿佛掺入了一缕微醺的甜味,竟然有些醉人。

魏无羡挨得近了,这种香气萦绕在他呼吸之间,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又俯得更低了些,离他更近了些。

他模糊地想:“奇怪……怎么好像有点热?”

他明明服了清修丸了,不会再像上次一样……

正考虑要不要离远一些,忽然,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公子。”

然而魏无羡的脸已经贴到蓝忘机近在咫尺之处,闻声脚底一滑,险些扑上去。

他立即把蓝忘机挡在身后,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木窗。

那扇木窗被小心地敲了一下,又有个小小的声音,顺着窗缝飘了进来:“公子。”

魏无羡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就定了定神,走过去,一下子支起窗子。

温宁勾住了屋檐,正倒挂在窗外,准备再敲一下。

魏无羡猛地开了窗,打到他的脑袋,他“啊”的轻轻叫了一声,双手托住窗扇,和魏无羡打了个照面。

一阵冷冷的夜风扑窗而入。温宁睁着眼睛,眼眶里已不再是一片死白,有了一对安静的黑色的瞳仁。

两人就这样,一个正站着,一个倒吊着,对视了半晌。

魏无羡道:“下来。”

温宁一下子没勾住屋檐,掉了下去,重重摔倒了楼下的地上。

魏无羡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他心道:“这地方挑得太对了!”

幸好挑了这家。雅间为了安静,这一扇木窗开的方向面对的不是行人街道,而是一片小树林。

魏无羡拿起支杆把木窗支好,上身探出窗,往下看去。温宁的身躯死沉死沉,把地面砸出了一个人形坑,躺在坑里,眼睛却还在盯着他。

魏无羡压低声音冲他喊道:“我让你下来,不是让你下去。‘来’,懂吗?”

温宁仰着脖子看着他,从坑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忙道:“哦。我来了。”

说完又抱着柱子,准备顺着它爬上来。魏无羡道:“打住!你就在那里,我过去找你。”

他回到蓝忘机身边,趴在他耳边道:“蓝湛啊蓝湛,你可千万多睡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乖乖的可好?”

说完之后,他的手有点发痒,忍不住用指尖撩了一下蓝忘机的眼睫。

蓝忘机被他撩得长睫微颤,眉心微拧,略不安份。魏无羡收回爪子,跃出了窗,在檐角枝叶上几个起落,落到了地上。

他刚跳下来,转过身,温宁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魏无羡道:“你干什么?”

温宁一语不发,垂着头,低声道:“公子,对不起。”

魏无羡道:“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也行。”

说完,他也在温宁面前,对着他跪了下来。

温宁一惊,忙不迭对着他磕了一个头。魏无羡也有样学样,对他磕了一个头。温宁连忙跳了起来,魏无羡这才从地上悠悠站了起来,拍拍下摆灰尘,道:“早这样挺直了腰杆讲话,不行吗?”

温宁低头不敢说话。

魏无羡道:“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

温宁道:“刚刚。”

魏无羡道:“刺颅钉在你脑子里时发生的事还记得不记得?”

温宁道:“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魏无羡道:“记得什么?”

温宁木然道:“……记得听到人说,你死了……”

魏无羡道:“没听到什么好消息?还听到了什么?”

默然片刻,温宁道:“您救了金宗主。”

魏无羡道:“总不能让金凌没有父亲。”

温宁终于抬眼直视他,道:“可是,小公子却没有了您……”

这时,一楼的大堂里,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瓷器碎裂声。

蓝思追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们之前不是在谈论薛洋吗?为什么要吵到这个上面来?”

金凌怒道:“是在谈论薛洋,我说的不对吗?!薛洋干了什么?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蓝忘机比他更让人恶心!什么叫‘不能一概而论’?”

温宁动了动,魏无羡摆手示意他静止。

可他没有。他永远也只能展现一张木然的面孔。温宁低声道:“……江姑娘的儿子?”

魏无羡一动不动。

金凌又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是!我舅舅是瞒着蓝家我璟哥哥的事情,可是外面也不是没有人谈论,他蓝忘机不是逢乱必出吗?难不成就一点儿也没听见!还是说,自己做了的事情不敢承认!现在我羡舅舅好不容易是回来了,好啊,现在倒是巴巴地贴上来了,早干什么去了!别说是现在,就是我羡舅舅身死之后,他可曾去过莲花坞给他上柱香!”

他咄咄逼人,蓝思追不应一语。

半晌,魏语拉住他:“好好的,为什么要为这个吵起来?我们不要提了好吗?菜都凉了,阿凌,吃饭吧。”

金凌哼了一声,没有听话下来,还是瞪着蓝思追,瞪着瞪着,眼睛就发红了。

蓝思追这才开口,依旧不失礼仪:“是我失言。金公子,请坐吧。再吵下去,把魏前辈引下来就不好了。”

一提魏无羡,果真有奇效。

闻言,金凌顿时连哼都不哼了,而后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看来是魏语上楼去了,金凌也吃不下饭跟了上去。

魏无羡和温宁静静地站在小树林里,都是面色凝沉。

默然间,温宁又无声无息地跪了下来:“小公子受苦了,都是我没有护好您……”

魏无羡道:“关你什么事,我还得谢谢你,上次在大梵山,是你救了这帮小鬼,还有璟儿,对了,你姐姐他们……”

温宁刚要开口,忽然望着魏无羡的背后,微微一怔。魏无羡正要转身去看,只见一袭白衣越过了他,提起一脚,踹在温宁的肩上。

温宁被踹得又压出了一个人形坑。

魏无羡连忙拉住意欲再踹的蓝忘机,道:“含光君,含光君!含光君,息怒啊!”

看来是“睡”的时间已过,“醉”的时间已至,蓝忘机找出来了。这情形莫名熟悉,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这一次,蓝忘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正常,靴子也没穿反,连做踹温宁这么粗鲁的动作时,那张面孔也越发严肃正直、大义凛然。被魏无羡拉住之后,他一振衣袖,点了点头,一派傲然地站在原地,依言不踹了。

魏无羡抽空对温宁道:“你怎么样?”

温宁爬了起来,道:“我没事。”

魏无羡道:“没事就起来,还跪着干什么。”

温宁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道:“蓝公子。”

蓝忘机皱起眉,捂住了耳朵,转过身背对温宁,面对魏无羡,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温宁:“……”

魏无羡道:“你最好不要站在这里,他……不太喜欢看到你。”

温宁道:“……蓝公子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道:“没怎么,被我灌醉了而已,谁让他平时不会好好说话。”

温宁道:“那您……”

魏无羡道:“我扶他进屋去,你自己小心点。”

温宁点点头,却忍不住又幽怨地看了蓝忘机一眼,这才退去。

魏无羡拿开蓝忘机捂住耳朵的双手,道:“好啦,走啦,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人了。”

蓝忘机这才放开了手,浅色的双眸直愣愣地盯着他。

作恶的兴奋感正在魏无羡心中汹涌澎湃,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不怀好意地笑道:“蓝湛,还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蓝忘机:“嗯。”

魏无羡道:“把你的抹额摘下来。”

蓝忘机把手伸到脑后,慢慢地解开了带子,将这条绣着卷云纹的白色抹额取了下来。

魏无羡仔仔细细地看着这条抹额,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我还以为藏着什么秘密。那为什么从前我摘下来,你那么生气呢?”

忽然,他感觉手腕一紧。只见蓝忘机用抹额捆住了他的两只手,正在慢条斯理地打结。

魏无羡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想看蓝忘机究竟要做什么,便任由他自己行动下去。蓝忘机把他两手捆得紧紧,先是打了一个活结,想了想,仿佛觉得不妥,解了开来,改成一个死结。再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又打了一个。

姑苏蓝氏的抹额后边是垂下的飘带,行动时飘起来极为美观,因此也很长。蓝忘机一连打了七八个死结,叠成了一串难看的小疙瘩,这才满意地停手。

魏无羡道:“喂,你这条抹额还要不要啦?”

蓝忘机眉头舒展,牵着抹额的另一端,拉起魏无羡的手,举到眼前,仿佛在欣赏自己伟大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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